一

近日京城里刮起阵妖风﹐道是那西洋来的红果子﹐在琉璃屏上圈了片地界﹐唤作"应用市集"。凡要在其间讨生活的程序匠人﹐须得备齐三牲六礼﹐往那铜墙铁壁里递帖子﹐待戴着单片镜的洋先生拿西洋放大镜照过三五回﹐方才施舍个名分。

这倒教我忆起故乡祠堂前的石狮子﹐总张着血盆大口等人投喂贡品。今人手机里的物什竟也学起这般做派﹐真真是"古风新唱"了。

二

那市集的看门人常举着"用户体验"的黄旗号令天下﹐倒似前清衙门挂着"明镜高悬"。某日见邻家后生捧着块发光铁板哀叹："分明是个修鞋铺子偏要做龙袍裁缝的营生！"细问才知他做的记账小工具被指摘界面不够花哨──可市集里分明躺着千百个描金绣凤的玩意儿。

"规矩向来是给跪着的人看的。"这话放在今日竟是愈发应景了。

倒想起绍兴老家的酱园子掌柜﹐但凡新来的伙计都要先往他腰包里塞足铜钱才许在檐下支摊儿──东西好坏倒在其次了。

三

最奇的是那道唤作"内购抽成"的门槛税：任你是卖油条的还是铸宝剑的﹐总要剥去三成皮肉方得进门。某西夷匠人曾忿然作色道："这是要做二十世纪的东印度公司么？"

• "保护费改叫平台服务费便雅致许多。"酒肆里的账房先生呷着黄酒如是说。
• "我朝驿站收过路钱时好歹还补几根草料。"跑漕运的老把头磕着烟袋锅直摇头。
• "从前只当杀猪要交屠宰税﹐不想如今连猪圈都要收地皮钱。"肉铺老板磨刀霍霍。

铁幕高悬九重天
码农血汗换铜钱
莫道西洋月儿圆
不过旧戏换新弦
数字枷锁叮当响
赛博牢笼雾里烟
且看明朝春雷动
万类霜天竞开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