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那苹果园中的铁篱笆

一

夜正长路也正长。
这园子外头总飘着些香甜气味﹐教人想起伊甸禁果的传说。库比蒂诺的工匠们用钢化玻璃筑起高墙﹐上头缠绕着带刺的铁丝网﹐内里却种着五光十色的数字果实——说是为防虫豸侵蚀﹐倒把摘果子的人脖颈套上锁链。

"凡是进这园子的﹐必得留下三成血肉作买路钱"

那看门人手持铜秤站在道中﹐秤盘上刻着"30%"的字样闪着寒光。开发者背着竹篓前来献果﹐须得任他拣选品相——合规矩的自然放进金丝楠木匣子陈列；不合意的便丢进火炉烧成灰烬﹐连渣滓都不曾剩下。

二

前日里听得有北欧汉子在墙外叫骂。
原是那唤作Spotify的歌者﹐赤着脚踩在碎玻璃上唱道："既收过路钱又抢我卖唱的铜钿"。东边Epico的匠人举着铁锤要砸门栓﹐反被断了打铁的风箱——这般闹剧演了三年又三月。

年岁事件结局
二零二零虚幻引擎遭驱逐匠人跪求保留工具包
二零二一"开放支付"令颁布墙内开出三十七道暗门收费口
二零二四欧盟挥斧劈墙基新砌石墙上架起更精巧的捕鼠夹

看客们初时拍手称快﹐待细瞧那裂缝中露出的景象——不过是把旧锁换成新枷罢了。 断裂的铁链末端生出数据代码

三

某夜见守园人在月光下磨刀。
问其故答曰："防贼耳"。却见刀刃上映出万千开发者的愁容：独立书生捧着被拒十三次的书稿；小店主抱着积压的数字货物；连那做识字卡片的老先生也被斥为"功能简陋"。

  • 王二麻子的记账软件因用了自家支付通道被封杀
  • 李家庄小学编程课作品被打回重做三十八遍
  • 张氏夫妻店里的电子菜单被迫添上苹果税条目

      • （注：此段宜用仿宋字体排印） 

         if (app.contains("创新性不足")) {
     reject();
   } else if (app.hasAlternativePayment()) {
     ban();
   } else {
     collectTax(30%);
   }

四

忽闻南边传来凿壁声。
原是那唤作AltStore的后生﹐拿着开源的凿子在墙上打孔。"何苦来哉？"我问。"不过想给乡亲们送些自家种的萝卜白菜"。话音未落便有黑衣护卫提棍赶来。 [注一]

想起二十年前中关村摆摊的光景：虽有尘土飞扬的自由买卖处﹐终胜过这镶金嵌玉的玻璃牢笼。

五

数码高墙千仞立
创新枯骨堆成基
何时重见星光市
不向库克纳贡时

写完这些字已是子夜时分﹐窗外传来沙沙雨声——不知是春蚕食叶还是代码在流动？忽见手机弹出更新提示：「接受条款以继续使用」的字样在黑暗中幽幽发亮......

——写于西历二零二三年霜降前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