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"铁屋子"里的果子铺

一

京城里新开了家西洋果子铺，门前挂着个咬缺的白玉盘儿幌子。掌柜的自称乔大先生﹐说是从美利坚渡海而来﹐专营各色电子点心。这铺子怪得很﹐非但自己制点心﹐还教人在后厨做吃食﹐做完须得摆在它的八仙桌上卖——偏生每块点心都要割去三成当摆台费。

"你道这世上有白吃的筵席？我家的桌子擦得锃亮﹐自然要收些茶水钱。"乔大先生捻着八字胡笑道。

二

前日见着个穿长衫的读书人﹐抱着食盒在铺前徘徊月余不得入内。细问才知他做的芝麻火烧不合规矩——那火烧里的芝麻排列得太密实﹐说是像极了夷人的不雅物事。"我不过把菜单递进去审查便没了下文"，他跺脚道："这般刁难﹐倒不如回乡卖炊饼！"

忽想起《狂人日记》里写道："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"。那西洋铺子的规矩簿足有三尺厚﹐条款写得密密麻麻似蚂蚁搬家﹑又像道士画的符咒——分明是叫人看不懂才好拿捏。

（甲）墙里的春天

• 匠人们削尖脑袋钻这高墙大院
• 每月供奉香火钱才能保住摊位
• 看门犬嗅到半点异样便扑将上来

三

前街张记包子铺原是在巷口头一家装电子招牌的﹐如今门可罗雀。"自从上了那劳什子'应用店铺'"，老张抹着汗说："原本十个铜板能买三个肉包子的价码硬要改成十二个铜板四个——说是要跟他们的数字对齐！"

	往昔	今朝
包子单价	3文/个	3文/个
平台抽成	0文	1文/个
*注：数据来自醉仙楼食客调查局[1]

四

城西王寡妇的绣花样子原是极好的﹐想着放在网上卖贴补家用。"谁承想那些戴圆框眼镜的后生说我的花样没使他们的新织机"，她红着眼眶道："若要上架须得重绣三十幅当投名状！"